技术梦想碰上未知市场。
作者｜张麟 苏霍伊
编辑｜王博
发自美国拉斯维加斯CES 2025现场
“它能飞多远？”
“大概20分钟，几十公里的水平。”
2025年的CES（Consumer Electronics Show，国际消费类电子产品展览会）上，小鹏汇天被问到最多的问题，就是其“陆地航母”究竟能飞多远、飞多久以及在哪里能够买到，小鹏汇天副总裁仇明全总是耐心地向现场观众一一解答。在他看来，被潜在的消费者关注是一件好事。
这是仇明全第二次参加CES，相比于上一次，小鹏汇天把展品从一体式飞行汽车的概念车，换成了“陆地航母”分体式飞行汽车，虽然科幻程度有所下降，但其仍然是汽车展区里最耀眼的产品。
“陆地航母”在2023年10月第一次公开亮相，并在很短的时间里完成了载人首飞，启动了预售和建设工厂以支持“陆地航母”的量产交付，从速度上来看，小鹏汇天的进展非常顺利。
但从市场角度来说，如果把科研、展示、政府定点项目排除在外的话，小鹏汇天“陆地航母”C端消费者的受众群体定位，究竟能激发出多大的市场规模还未可知。
毕竟“陆地航母”是一个商品，造出来不算本事，卖出去才算本事。
1.安全第一
CES在世界上最著名的赌城——美国拉斯维加斯举行，和北京有16个小时的时差，但这些完全没有影响到仇明全，他表现得非常兴奋。
“去年我们很早就选定了展位，”仇明全对「甲子光年」表示，“没有哪个平台能像CES一样拥有全球的关注度。”
仇明全还拿黄仁勋举例，他告诉「甲子光年」，昨天英伟达黄仁勋的演讲像演唱会一样，需要排队好几个小时，他因为没有VIP的票所以很遗憾没去现场，“这就是CES的影响力。”
仇明全之所以兴奋，还因为相比于CES 2024，小鹏汇天将展品从一体式飞行汽车换成了更加接近现实的“陆地航母”分体式飞行汽车，由于这款产品已经完成了首飞并开始进入量产阶段，仇明全在“陆地航母”上能说得更多。
真正的潜在客户和普通观众在这方面有着明显的不同。两个月前的珠海航展上，“陆地航母”完成了全球首次公开飞行，并首次展示了陆行体和飞行体自动分离结合的全过程，不过相比于看到一辆MPV从后备箱里吐出一架直升飞机，观众显然更希望能看到一辆车变成直升机。
不过对于潜在客户来说，“陆地航母”则更具吸引力。一年前，当部分观众问到小鹏汇天的一体式飞行汽车的具体性能时，仇明全显得有些尴尬，因为它还处于概念产品，相关工程问题还没有完全被解决，但又不能总是强调其“概念款”的属性，这会让观众觉得遥遥无期。
但在今年CES上，仇明全的底气很足，他告诉「甲子光年」：“我们的展位热度比去年要高。”因为“陆地航母”已经变成了一件实打实的商品，并已经开启了预售。
根据仇明全的介绍，“陆地航母”的飞行体搭载了约50kW·h（度）容量的电池，飞行时间在15-20分钟，飞行距离在数十公里，是一款轻型的以主要满足C端消费者观光娱乐需求的六旋翼载人飞行器。
不过仇明全特意强调，这些参数取得适航认证后可能会有所调整。
从飞行器构型上来看，采用多旋翼构型的“陆地航母”飞行器在航程和飞行速度上并不占优势，但之所以叫“陆地航母”，也是因为陆行“母舰”可以给飞行器进行补电，“母舰”采用增程动力，满油满电情况下可以支持约6次飞行。
小鹏汇天似乎没有过分追求“陆地航母”飞行体的空中性能，其升空高度控制在了100米级别，飞行速度在1km/min左右，仇明全对「甲子光年」表示，“陆地航母”不是为了解决交通问题的，飞得太高无法欣赏风景反而失去了产品意义。
相比之下，小鹏汇天对“陆地航母”的安全性设计则要重视得多。
任何民用载人航空器都必须进行安全冗余设计，常见的民航客机的液压系统、飞控系统和动力系统都有着多套备份，即使遇到发动机单发停车，剩下的发动机及备份系统也能保证飞机正常飞行和降落。
甚至就连塞斯纳172sp这样的单发螺旋桨小飞机，都围绕发动机失效进行了冗余设计，其发动机除了有一个高压燃油主泵，还搭载了一个电动油泵作为备份。这些设计的目的都是为了保证飞行器的安全。
小鹏汇天的“陆地航母”也不例外。仇明全告诉「甲子光年」，“陆地航母”飞行体采用了全域冗余的设计，包括了弱电系统、通讯系统、操作系统和动力系统。例如当某个单一螺旋桨发生问题停转，其对侧桨叶也会停转，飞行体将重构为一个4轴4桨的飞行器，保证可以继续稳定的飞行和降落。
在操作系统上，“陆地航母”飞行体的安全冗余甚至进行了异构设计，简单来说就是采用了两套不同的操作系统，类似于给手机同时装上了iOS系统和安卓系统。
至于为什么这么做，仇明全给「甲子光年」的回答是：“我要确保A系统出现的bug一定不会出现在B系统上，保证我的产品不会因为单一系统失效而发生灾难性的事故。”
“陆地航母”价格目标不超200万元，包含了豪华MPV+电动载人航空器+全套空中自动驾驶系统，以及路人惊讶、羡慕的目光，从这个角度来看，“陆地航母”的定价实属良心。
仇明全也大方表示“陆地航母”目前没有竞品，不会出现产品同质化和赛道内卷。但他也在仔细分析小鹏汇天可能会遇到的竞争压力，一方面来自汽车市场和通用航空器市场，一些潜在用户可能会在一辆豪车或一架传统通航飞机与“陆地航母”之间，产生决策摇摆。
另一方面，来自适航认证。
2.谁能拥有“陆地航母”？
拉斯维加斯这几天的天气晴朗，再加上举办CES，展馆上空经常有通航飞机飞过，这让仇明全很羡慕。
“你一抬头，目之所及的范围内就能看见4、5架直升机在飞，还有2、3架拉着烟的螺旋桨小飞机，远处还有一架民航客机准备起飞，这就有将近10架飞机了，而且是通用航空和民航融合的飞行。”仇明全对「甲子光年」介绍说。
仇明全很认可北美的通航市场和民间氛围，他的评价是“最好的，毋庸置疑的”。但比较遗憾的是目前小鹏汇天的“陆地航母”还不能在北美地区销售。
“今天现场有很多下单的，有的人问能不能在英国买到？或者能不能在美国买到？”仇明全说，“但是我们都没接单，因为我们在海外还没有销售体系。”
谁能真正拥有“陆地航母”？问题的答案可能更多来自于地区政策和适航认证。
适航认证的通俗解释，是航空管理者对航空器能够安全飞行的一种许可，可以简单理解为汽车的合格证，只有通过适航认证，航空器才能正常执行飞行任务并在市场上流通，相当于汽车拥有了合格证才能被驾驶和销售。
在2024年的CES上，当时还是品牌营销总经理的仇明全就明确提到，小鹏汇天是一个国际化的公司，但产品首先会在国内量产交付，之后再慢慢拓展海外市场。
时隔一年，当「甲子光年」再次问到市场布局的问题时，仇明全的回答仍旧没有改变：“我们会优先以国内市场为主，因为飞行器的话，在法律法规和空域（管理）方面有比较多的要求，之后是中东、东南亚这些在法规上比较接受中国标准的地方，然后才是北美和欧洲。”
仇明全所说的法规，就是适航认证。
飞行汽车概念诞生的时间很早，2003年，穆勒国际公司就制造出了世界上第一辆可垂直起落的飞行汽车：Skycar M400。但直到今天，全球最重要的三大航空管理局：中国民用航空局（CAAC）、美国联邦航空管理局（FAA）和欧洲航空安全局（EASA）都没有对“电动垂直起降载人飞行器”这一品类单独设置适航认证。
而且，这几大航空管理局还可能出现对“电动垂直起降载人飞行器”适航认证互不认可的情况，真正国际化的市场暂时还没有形成。
因为适航认证过不去而倒闭的飞行器公司并不在少数，比如德国的Volocopter曾是这一领域的明星公司，他们的产品甚至计划在巴黎奥运会起降进行载人商业试运营，但由于没有缺的适航认证而被迫取消。2024年年底，这家投前估值一度达到19亿美元（约140亿人民币）的公司正式向德国地方法院提交了启动破产程序。
仇明全完全清楚适航认证的重要性，“陆地航母”不是花瓶，仇明全更希望它能被卖出去。
2024年，小鹏汇天“陆地航母”飞行体的型号合格证（TC）提交申请并获得中国民航局受理，仇明全告诉「甲子光年」：“我们现在正在使用轻型运动飞机的适航认证体系，起码中国还是有一定法规基础的，我们可以慢慢把市场做起来。”
提交型号合格证申请是获得适航认证的关键一步，接下来小鹏汇天需要对自己的飞行体进行全面测试，然后中国民航总局会介入测试，并开始审查文件以及展开关键系统测试。流程虽然比较复杂，但仇明全并没有过分担心，在他看来流程已经跑起来了，并正在有节奏地向下推进。
仇明全告诉「甲子光年」：“现在按照我跟局方（中国民用航空局）形成的共识来看，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的话，我们会在2025年的年底之前拿到我们的适航证。”
轻型运动飞机的适航认证可能带来的另一结果是：驾驶者需要取得该类飞机的飞行执照。这类执照虽然对驾驶者的年龄、身体素质等要求不高，但考取费用不菲，一般在10万元左右，考取时间约为两个月。
这同样是一个门槛，“陆地航母”的受众人群不一定缺钱，但是否有时间、有能力考取飞行执照是另一码事。
小鹏汇天正在努力解决这一问题。在具体操作上，“陆地航母”飞行体的操作流程非常简单，虽然具备手动驾驶和自动驾驶两种模式，但集成度和自动化程度非常高，大幅度简化了驾驶门槛。仇明全对「甲子光年」说：“我试过，如果你只是想单纯的驾驭它，几个小时的培训就够了。”
在驾驶资格上，小鹏汇天正在努力申请一个适用于“陆地航母”飞行体特性的飞行执照，并在梳理相关的培训流程、培训大纲和培训标准。
仇明全告诉「甲子光年」：“这相当于在自动档车型普及后，国家出台了C2驾照一样，我们希望我们能推动这种新兴的更加简单的培训体系。”仇明全对未来中国市场的空域监管、适航认证等系统改革很有信心，他说：“既然国家已经下了这么大决心要搞低空经济，就必然会解决法规问题。”
小鹏汇天的发展方向很清晰：造出飞行器-获得适航认证-推动特殊类型飞行器执照的发展-扩大国内市场-拓展海外市场。而这个发展方向的前提的，小鹏汇天始终把“陆地航母”定位成C端产品。
和很多做载人飞行器的创业公司不同，小鹏汇天的志向并不是打造立体交通，至少短期不是。仇明全说：“解决空中交通问题，我认为还需要很久。”
小鹏汇天的工作人员曾向媒体介绍“陆地航母”时说：“它很适合一家人去自驾旅游、观光”，现在看来“陆地航母”会给自驾游带来一层新的含义。
（文：甲子光年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