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Dia 应该是在目前在用户实测中体验反馈效果最好的 AI 浏览器之一。
不同于其他产品在已有浏览器上进行「雕花」,增添 AI 功能的做法,Dia 将 AI 作为核心构建理念,想要打造一个由 AI 驱动的全新浏览环境。
在 Dia 之前,The Browser Company 的核心产品是一个拥有上百万高粘性用户的浏览器「Arc」,但在此基础之上,创始人 Josh Miller 选择了「推翻重来」。
Miller 并不是一个典型意义上的硅谷科技创业者,出身社会学专业,接触科技行业也相对较晚。在近期的一场播客访谈中,Miller 很坦诚地讲道,「Dia 的发展方向仍在摸索之中,现在还不确定 Dia 最终会吸引哪些人,但我们想让浏览器变得很不一样。」
同时,Miller 对于「Dia 的推出是否意味着抛弃 Arc」的说法也做出了回应,「Arc 浏览器不会消失,对于 Dia 和 Arc 之间的联动很期待。」
在这场播客访谈中,Miller 分享了做 Arc 浏览器时的教训、做 Dia 时的产品哲学转变、以及「少讨论多原型」独特的产品开发模式等。Miller 的这次分享可以说是一众创业者访谈中少有的「真诚」,非常值得一看。
TLDR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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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rc 浏览器刚开始时,并没有一个特别明确要解决的问题,团队一边做让用户喜欢的东西,一边去学习,结果做出来的产品有点杂乱。现在回头看,当时太被用户反馈牵着走了。对于新产品 Dia,用户反馈依然很重要,但我们会更谨慎地去思考,到底是在为谁做产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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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rc 浏览器提出的一个口号叫做 「你在互联网上的家」,希望能让浏览器成为用户真正专属的空间。但 Arc 浏览器在这方面只做到了改改颜色、给标签页重命名这些比较表面的东西,离真正想要的极致个性化目标还差得很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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现在很多人习惯用 AI 操作电脑,但 AI 效率不高,输出内容常让人困惑,所以 「易用性」 是核心关键。对于 AI 技术如何跟浏览器结合,Josh Miller 目前还没清晰思路。现在行业里对于 LLM 的讨论太多太乱,反而掩盖了技术真正的价值。现在团队的目标很单纯,就是像苹果的 iMac 一样,做出一款上手容易、真正好用的产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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Josh Miller:「Arc 浏览器不会消失,我对 Dia 和 Arc 之间的联动很期待,我自己就是 Arc 的日常用户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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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he Browser Company 推崇「少说多做」,多做原型的文化。做出原型后在团队分享,大家试用。这种自下而上、靠原型推动的模式,没有死板体系。哪些行得通,哪些不行,很容易判断,因为浏览器是每天都在用的产品,试用原型时能直观感觉到好用与否。

Dia 应该是在目前在用户实测中体验反馈效果最好的 AI 浏览器之一。
不同于其他产品在已有浏览器上进行「雕花」,增添 AI 功能的做法,Dia 将 AI 作为核心构建理念,想要打造一个由 AI 驱动的全新浏览环境。
在 Dia 之前,The Browser Company 的核心产品是一个拥有上百万高粘性用户的浏览器「Arc」,但在此基础之上,创始人 Josh Miller 选择了「推翻重来」。
Miller 并不是一个典型意义上的硅谷科技创业者,出身社会学专业,接触科技行业也相对较晚。在近期的一场播客访谈中,Miller 很坦诚地讲道,「Dia 的发展方向仍在摸索之中,现在还不确定 Dia 最终会吸引哪些人,但我们想让浏览器变得很不一样。」
同时,Miller 对于「Dia 的推出是否意味着抛弃 Arc」的说法也做出了回应,「Arc 浏览器不会消失,对于 Dia 和 Arc 之间的联动很期待。」
在这场播客访谈中,Miller 分享了做 Arc 浏览器时的教训、做 Dia 时的产品哲学转变、以及「少讨论多原型」独特的产品开发模式等。Miller 的这次分享可以说是一众创业者访谈中少有的「真诚」,非常值得一看。
TLDR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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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rc 浏览器刚开始时,并没有一个特别明确要解决的问题,团队一边做让用户喜欢的东西,一边去学习,结果做出来的产品有点杂乱。现在回头看,当时太被用户反馈牵着走了。对于新产品 Dia,用户反馈依然很重要,但我们会更谨慎地去思考,到底是在为谁做产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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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rc 浏览器提出的一个口号叫做 「你在互联网上的家」,希望能让浏览器成为用户真正专属的空间。但 Arc 浏览器在这方面只做到了改改颜色、给标签页重命名这些比较表面的东西,离真正想要的极致个性化目标还差得很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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现在很多人习惯用 AI 操作电脑,但 AI 效率不高,输出内容常让人困惑,所以 「易用性」 是核心关键。对于 AI 技术如何跟浏览器结合,Josh Miller 目前还没清晰思路。现在行业里对于 LLM 的讨论太多太乱,反而掩盖了技术真正的价值。现在团队的目标很单纯,就是像苹果的 iMac 一样,做出一款上手容易、真正好用的产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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Josh Miller:「Arc 浏览器不会消失,我对 Dia 和 Arc 之间的联动很期待,我自己就是 Arc 的日常用户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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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he Browser Company 推崇「少说多做」,多做原型的文化。做出原型后在团队分享,大家试用。这种自下而上、靠原型推动的模式,没有死板体系。哪些行得通,哪些不行,很容易判断,因为浏览器是每天都在用的产品,试用原型时能直观感觉到好用与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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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浓度的主流模型(如 DeepSeek 等)开发交流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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资源对接,与 API、云厂商、模型厂商直接交流反馈的机会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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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用、有趣的产品/案例,Founder Park 会主动做宣传。
从 Arc 到 Dia:
更追求 「易用性」
主持人:当你宣布要推出新产品时的感受如何?毕竟 Arc 的用户可能觉得被抛弃了。你是怎么让团队和用户对新产品保持信心的?尤其公司已具规模,还公开宣布新东西,这不算转型,更像是开启第二条产品线。当时情况怎样,你感受如何?
Josh Miller:这事儿太复杂了。做产品就像 「养孩子」,孩子的情绪牵动父母的心。工作不顺时,用户的认可给我动力;看到有人不喜欢产品,我也很难受,但这都是过程的一部分。虽然难受,但也有预感部分事情会发生。最难的是面对团队的沮丧,他们质疑方向,担心让用户失望,我特别能共情,那种煎熬很难受。不过,当新产品收到第一份积极反馈时,那种喜悦很特别。Arc 浏览器不会消失,我对 Dia 和 Arc 之间的联动很期待,我自己就是 Arc 的日常用户。
主持人:我第一次用 Arc 时觉得挺适合我这种有多动症、需要处理多件事的人,但可能不适合我妈妈。看了 Dia 后,感觉我妈妈和奶奶都能用。你怎么看?
Josh Miller:我们还在摸索 Dia 的发展方向。我一直相信 「通用网络浏览器」 理念,因人各有不同,想一款浏览器适配所有人的想法并不现实。公司没有改名,因为本来就有计划针对不同人群推出不同产品线。Arc 浏览器受特定人群喜爱,我们希望它能一直这样。Dia 则希望吸引完全不同且更广泛的用户。
推广 Dia 的难点在于宣传,我们不能跟 Arc 现有用户说他们一定会喜欢 Dia,因为 Dia 是为其他人群设计的。我理解有人会不满,虽然我们一直想做多条产品线,但实际做法可能让人难接受。现在还不确定 Dia 最终会吸引哪些人,但我们想让浏览器变得很不一样。
主持人:你之前做 Arc 浏览器时方向不明确,现在却对 Dia 的目标用户很清晰,是什么出现了这样的转变?
Josh Miller:促使我做新产品 Dia 的一个关键原因是,我发现大学好友手机里装了 Arc 浏览器却从未用过。我一向工作生活分开,不跟朋友聊工作。但后来问了才发现,虽然他们想支持我,但 Arc 浏览器并不适合他们。这让我意识到 Arc 浏览器存在问题,它虽有 「人情味」,但复杂难懂,本质偏向极客风格。我喜欢简约产品,但在做 Arc 总想把所有功能都加上,反而杂乱。现在,我想做一款简约、有针对性的产品,让爱我却没用 Arc 浏览器的人也能产生共鸣。
主持人:Dia 是融入 AI 元素的浏览器,你怎么看待把 AI 融入浏览器的产品理念?同时,在应对媒体负面评价与吸引更多用户,怎么平衡?
Josh Miller:你想问怎么让对 AI 或 AI 驱动产品持怀疑态度的人也兴奋起来,我们的方法是什么?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答案,我们会慢慢寻找。开发一款 AI 浏览器确实难,但会一步步摸索。我自己用 AI 产品时,体验也时好时坏。
现在很多人习惯用 AI 操作电脑,但 AI 效率不高,输出内容常让人困惑,所以 「易用性」 是核心关键。就像电脑从命令行到图形界面的转变,我们也希望在这方面努力。AI 很有用,去学校看看学生怎么用就知道了,但问题是怎么跟浏览器结合?目前还没清晰思路。现在行业里对于 LLM 的讨论太多太乱,反而掩盖了技术真正的价值。我们的目标很单纯,就是像苹果的 iMac 一样,做出一款上手容易、真正好用的产品。
02
Dia 的营销策略:
放低姿态
主持人:新产品 Dia 的宣传和品牌塑造有什么计划?从公司角度看, 「浏览器」 这词用在新产品上还合适吗?感觉你们在回避新产品最核心的东西到底是什么。
Josh Miller:我们公司叫 「The Browser Company」,因为我们觉得我们做的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浏览器,这名字在疫情前,还在纽约得时候就有了。我妻子每天花七个小时在 「浏览器」 里处理应用和文件,它更像是一个计算机或操作系统。从技术角度讲,它是一个计算环境, 「浏览器」 这个词语易误导人,我们一直觉得奇怪。现在我们正在讨论新产品得命名,不确定是用 「浏览器」 相关的词汇还是起一个新的名字。
Arc 浏览器推广时基本没规划,当时只想让最初 10 人、100 人喜欢,然后靠自然增长发展,到现在都没传统的营销页面。但在推新产品 Dia 时,我们打算提前想清定位和描述,不像 Arc 那样做完了才想。喜欢 Arc 的人也很难用简洁话说明白它是什么、为什么喜欢。所以虽 「浏览器」 不太准确,但为用户理解方便,新产品可能还是会用这个词。
主持人:我很喜欢你们 Arc 浏览器公开交流的宣传方式,真实且容易得到信任。但你发推文说,新年决心是要少聊开发的产品,我很疑惑。另外,若产品在宣传上过于依赖人际交流,是难以规模化的,而且你们的产品是面向全球人群,那怎么扩大宣传效果?
Josh Miller:其实我不确定哪种做法是对的。主要有这几方面原因:
一是沟通看时机,团队成员生活不顺时,重要的技术问题也得先放放;
二是推第二款产品出发点是好的,但引发了一些很强的 「负反馈」。过去用户关于产品使用的真实分享可以引起共鸣,但现在我感觉像是一个 13 岁的孩子,有很多新想法想聊,却没考虑目标用户及感受。所以决定先放低姿态,不多聊产品,尊重和理解用户的反应;
三是在开发 Arc 浏览器时,我们常分享未完善原型,虽然很多尝试都失败了,但受到了很多关注和反馈。现在因为各种原因,不能像以前展示原型,用户更想看成品。鉴于 Dia 的反应和产品进展,与其说一些 「笼统套话」,不如等产品差不多了,让产品自己说话;
四是我曾给奥巴马工作过,现在舆论环境嘈杂,跟公司起步时不一样。这次会尽量公开透明,但会等到能展示实际成果时再交流。
主持人:我毕业这几年在初创公司,没有技术背景,常被工程师要求做产品推广。以前以为产品好,放热门渠道就能吸引注意,现在产品太多,没有精心策划营销很难 「出头」。你们做的事,比如建立公众影响力、做视频、做播客等,看似偶然,背后可能有精妙策略。请您分享下背后的想法,是怎么做到看似不刻意营销却做出好内容,带动朋友参与?
Josh Miller:得澄清,我们真花了很多力气,不是没努力。我们做 YouTube 视频等不是偶然,是精心进行了策划且投入了大量的精力,才收获到很多意外好处。我们以 「有趣内容」 为核心,也请了厉害的人。我们团队里的 Nash 女士的逆向思维很有代表性。当时很多公司喜欢发做得好但无署名、内容空洞的博客文章,或办大型产品发布会。我们却反过来,做简单视频,让很多团队成员都参与进来。这种 「逆向思考」贯穿在我们的市场营销和品牌推广里。虽然没有固定的 「逆向操作」 规则,但打破预期、制造惊喜可能是品牌推广最有效方法,能让大家主动分享,包括网上分享和向朋友推荐。
主持人:从影响力出发,产品理念与故事讲述方面,讲述产品故事的关键是什么?为何这样做能吸引大众、实现病毒式传播?
Josh Miller:产品故事要产生影响力,不是单一因素就能决定的,我认为需要在很多方面出色才行。产品自身得有真价值,如今可靠而且能显著带来价值的 AI 工具本就稀少,即便创造出新价值,还得保证像对 Arc 浏览器有使用障碍的人群也能轻松上手。除此之外,还有很多方面要考量。这是个艰巨任务,我也没有十全十美的答案。
03
Arc 的教训:
被用户 「牵着走」、只做了表面优化
主持人:创业者要不要听用户反馈?我很好奇你个人对用户反馈怎么看,以及它怎么融入到像浏览器这样类似系统应用的大体系里?以及什么时候会觉得某个用户的意见不重要,又或者有些意见可能只有一个人提,但它可能反映了 20% 到 30% 的人群体验,这种情况怎么判断?
Josh Miller:我们在处理用户反馈的时候,是基于一个更高层面的原则、理念和价值观,包括用户反馈在内的所有反馈,都是在这个框架内去考虑的,不会去打破这些原则。
我是学社会学出身,我对科技感到兴奋,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 「人」。所以我们最早招的员工里,就有一位是做用户研究的。从公司一开始,用户反馈就是产品开发过程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。就像我们重视员工的反馈一样,用户反馈是这种重视的自然延伸。虽然我们是一个非常重视用户反馈、重视人的公司,但我们不像有些公司那样,为了优化某些指标可以不惜一切代价。用户反馈推动我们往前走,帮助我们把产品做好,但同时我们也有自己的信念,不会跨越那个边界。
用户反馈在某个阶段确实对我们产生了很大的影响。我第一家公司的第一个产品,可能在很小的圈子里有人听说过,但实际上根本没人用,用户留存非常低,当时完全是没方向的。做第二款产品 Arc 浏览器的时候,我和联合创始人就是憋着一股劲,想做出一个真正受人喜欢的产品。做最初的用户引导时,我甚至想的是,如果能有 100 个人喜欢我们的产品就好了,当时觉得日活做到一万就已经非常了不起了。但当时我们太专注于让这一万个人喜欢了,却没有想清楚这一万个人到底是谁?产品的未来方向到底是什么?因为用户喜欢了会去邀请朋友,它是会慢慢扩散的。
相对来说,我们的新产品 Dia 跟 Arc 浏览器相比,挑战是不一样的。Arc 浏览器刚开始没有一个特别明确要解决的问题,我们就是一边做让用户喜欢的东西,一边去学习,结果做出来的产品有点杂乱。虽然我很自豪,也很喜欢它,但现在回头看,当时确实太被用户反馈牵着走了。而 Dia,用户反馈依然很重要,也非常能给我们动力,但我们会更谨慎地去思考,我们到底是在为谁做产品,会更坚定地守住自己的信念,确保我们不会对那些只是因为喜欢产品而给反馈的人,做出过度的反应。
主持人:请您再详细聊聊 Arc 浏览器的 「个性化」 和 「工具打造」 这两个点。在 Arc 出现之前,感觉浏览器这个东西总是缺乏交互性。
说到个性化,我想到两种方式:一种是用户自己去主动创造工具,这体现的是一种制造者和使用者的关系;另一种是工具能够主动去适应用户的需求。基于你们现在做的事情,更偏向于哪一种呢?
Josh Miller:我觉得这里面有很多方面可以讲。Arc 浏览器从一开始做的时候,我们就把开发过程保持在一个比较开放的状态,因为我们需要用户来试用原型,然后给我们反馈。几周前有个小范围的试用,反馈里有人提出很多问题,也有人很认可,这些真实的声音帮助我跳出了原有的思维框架,我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需要这些反馈。
说到个性化,还是拿我妻子用 Chrome 浏览器的情况举例。传统的浏览器就像千篇一律的酒店房间,没有什么个性。但我们生活中的家,都是精心布置的。所以 Arc 浏览器提出了一个口号,叫做 「你在互联网上的家」,是希望能让浏览器成为用户真正专属的空间。但说实话,Arc 浏览器在这方面只做到了改改颜色、给标签页重命名这些比较表面的东西,离我们想要的极致个性化目标还差得很远。
对于我们的第二款产品 Dia,借助新的技术,用户自己主动定制工具,或者工具去主动适应用户,这两条路径都有了新的可能性,而且还能降低使用的门槛。现在有了像自然语言处理、语音输入、深度学习这些新技术,无论是用户自己去主动定制工具,还是工具能够主动去适应用户,都有了全新的实现方式,甚至可以大幅降低使用的门槛,让更多人能够使用。
以前, 「在互联网上有个家」 只是一个没完全实现的理想,我们只做到了改变浏览器界面颜色这些比较表层的东西。现在,我们可以用完全不一样的方式去实现这个目标了,但 「个性化」 这个词可能已经不足以准确概括了。我们还在探索,希望跟用户一起,让大家真的能在互联网上找到那种 「家」 的感觉。
04
「少讨论多原型」
不卷底层更看重 「交互」
主持人:公司的文化建设理念是自上而下传达,还是自下而上形成?产品发布时,决策者是谁?
Josh Miller:确实会有焦虑。我坦白,在我二十多岁做第一家公司时,我做得不好。我本身不懂技术,从小也没怎么捣鼓电脑,只是喜欢互联网。进入创业这行很偶然,当时学 Mark Zuckerberg 和 Steve Jobs,觉得自己什么都知道,对细节抓得很死,结果错了。
创办浏览器公司时,我们先定大目标,大家在价值观和野心上达成一致,招背景多元的人。这些人不仅专业厉害,还热爱创造和艺术,看问题全面。我们推崇 「少说多做」,多做原型的文化。做出原型后在团队分享,大家试用。这种自下而上、靠原型推动的模式,没有死板体系。现在看,哪些行得通,哪些不行,很容易判断,因为浏览器是每天都在用的产品,试用原型时能直观感觉到好用与否。
主持人:深入聊聊原型制作模式:给员工想法或思路后,让他们自由创作,这听起来抽象。能否举例说说原型是怎么做的,以及如何转化为实际产品?
Josh Miller:以新产品 Dia 为例。当我们有 「让浏览器更主动,能在合适时候提醒用户」 的想法时,会给团队一个为期六周的任务,让他们自由做实现功能的原型,然后我们先试用几周。我们通过长期实践来形成内部判断标准,比如在 Slack 协作软件里有多人讨论或有人反复表示喜欢,说明这款产品的原型有趣且有潜力。但一开始需要给出一个相对具体的指示或想法,能够说明新功能的大致情况。
具体到实际操作上,我们会把员工分成跨职能小组(pod),以六周为一个周期,给大家一个模糊的方向,让大家自由去探索实现。这种方式可能会因为沟通不到位失败,但也会产出很多好东西。
主持人:这让我想到 Airbnb 的 Brian Chesky 把软件开发当硬件发布,集中精力打磨功能再发布。这和常见的一两周冲刺周期不同。通常短周期是快速验证功能可行性,再决定方向。想听您分享下,为什么传统的一两周冲刺周期不适合浏览器公司?多个想法是并行推进的?
Josh Miller:我们设定了为期六周的 Milestone,是为了定重要目标,避免工作散乱。但六周时间到了,工作并不会就此停止。像发布 Arc 浏览器时一样,每周都有新功能更新,工作节奏是交错前进的。对于长期项目,计划以六周为周期,但中间一两周也会灵活调整。我们会把六周拆成三个两周的 「子周期」,子周期内不会改大目标方向。六周时间里主要是充分尝试各种原型,小团队可能试五六个想法,发现第三个不错,后面四周就集中优化。划分两周阶段,是为小范围检查,避免像六周结束时人员和目标会有大的变动。
主持人:从公司创立起就是这种模式吗?还是和团队规模有关?
Josh Miller:这个模式从一开始就这样。前六个月大家摸索,之后这样的工作模式就延续下来了。现在我们的团队规模变大了,我们还是坚持在用这种工作模式。
主持人:目标是为了指明方向,那目标是怎么定下来的?是你和联合创始人商量?或者整个团队参与?决定目标的起点在哪?有哪些因素影响目标形成?
Josh Miller:定目标方式很灵活,可能有点随意。以新产品为例, 「速度要快、延迟要低」 这类长期目标,有整体规划,之后我就不深入参与了,主要是由我们的工程师每六周推进。关于新想法来源,我在其中的影响更大些。我对 「个性化」 更感兴趣,我觉得新时代的软件应该是 「一人一物」、量身定制,且在设备本地、保护用户隐私的情况下实现。我经常在深夜灵感爆发,把想法丢给团队,给他们探索方向。这算自上而下指令,只是定大方向,具体实现还是交由项目成员自由发挥。
主持人:您提到 「现实扭曲力场」(Reality Distortion Field),在浏览器竞争激烈、AI 快速发展的背景下,怎么保持这种 「力场」?如何保护和打磨想法,传递给团队并推向市场?
Josh Miller:状态好时,我能够清楚地听到内心声音,判断想法对错,坚持 「假设自己不知道」 原则。但过去一年,内外干扰比较多,我经常会迷失方向。最近一两周是我最开心的时候,今年年初时我特别难熬,容易沮丧、怀疑自己。状态 「在线」 时, 「现实扭曲力场」 就会很强大。我希望状态更稳定,少被外界干扰,或掌握快速从低谷走出来的办法。状态起伏是常态,我已经习惯了。同时,我现在也在尝试,比如下周去度假不带电脑。
注:「现实扭曲力场」(Reality Distortion Field),源自对史蒂夫·乔布斯的描述,指通过个人魅力和信念影响他人,使不可能变为可能。
主持人:你们基于现有地技术去构建产品,而不是去开发底层、前沿的技术。这对于构建产品来说有什么特别优势?怎么给技术打造一个 「实体」,形成竞争优势?
Josh Miller:这有几个方面可讲。我现在只想做出自己喜欢、大家也喜欢的产品,还没怎么想未来如何竞争。技术上我们没有训练基础大模型,但我相信未来的每个功能都有对应微调模型,就像苹果软硬件垂直整合一样。我们做的是,产品需要特定功能时,针对性地对模型大量微调,让它适配功能。虽然没有自研基础大模型,但我们建立 「数据飞轮」,让底层模型精准服务特定功能。我们发现,即使不从头训练大模型,也能做出好效果,这可能是未来五年的趋势。
最关键的是,我们认为这是一个 「交互」的问题。计算机发展史上,iMac 是为互联网时代打造的友好易用电脑。我们觉得只要在界面设计、用户体验以及功能模型精细微调方面做好,长期会产生综合优势。现在我们像做艺术品,希望做出让自己骄傲的出色产品。如果 Sam Altman 来模仿,我们再想应对办法。
05
作为刚需的浏览器,
已经好多年都没变化了
主持人:为什么要做浏览器?很好奇 The Browser Company 的由来。
Josh Miller:我之前换过几份工作,每次工作时都感觉找到了人生方向,即使在风投公司也这么觉得。不过,回头看看,那些最让我难忘的经历,都和特定的人、特定的团队紧密相关。那时候我就想,一定要和志同道合的人一起,做些真正让自己开心的事。
我 20 岁时,在纽约一场活动上认识了我的第一位联创 Hursh Agrawal。后来我们重逢后开始琢磨着一起创业。我们列了一份业内的 「梦幻名单」,希望能把那些我们很钦佩的人聚到一起,做一些有挑战、能长期做下去的项目。这样既不会觉得无聊,也能有长远的合作。
当时我在 Thrive 工作,正好赶上移动设备兴起,尤其是 iPhone 带动的热潮。回到科技行业后,我发现像 Notion、Figma 这些热门的网络应用,都非常依赖桌面浏览器,而这个领域好多年都没什么变化了。另外,我妻子给一位 76 岁不太懂科技的艺术家工作,她每天处理事情几乎全是用 Chrome 浏览器。
这些经历促使我下定决心开始创业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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和喜欢的人一起做大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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桌面浏览器有很大的创新空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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浏览器是很多人的日常刚需。
和很多带着明确的问题去创业的公司不同,我们起步时更多是基于这些观察和想法,实际上并没有特别清晰的规划。这可能听起来有点老套,但这确实是我们的真实故事,总体来说是件好事。
主持人:你提到的这一点特别有意思,就是在没有明确计划的情况下,却要做充满野心的事情,而且这些事不是单纯为了解决某个具体问题。那你是怎么规划和搭建这样一个既有野心又能不断探索的平台的?
在这个充满创意、可以自由探索的过程中,又怎么保证不会偏离方向?这听起来确实是个不小的挑战。你心里觉得 「有野心的事情」 具体是什么样的?相比旧金山的创业者,纽约的创业者在野心的格局和规划上,好像有一些自己的独特困扰。
Josh Miller:每个人对 「有野心」 的理解和兴奋点都不一样。比如对安全工程师来说,开发一个很有未来感的浏览器,可能就觉得很有野心、很受激励,但对我不是这样。我大学学的是社会学,比起科技,我更喜欢人和文化的东西,接触科技也比较晚。对我来说,做浏览器的野心,是看到大家花这么多时间在上面。我在洛杉矶长大,受洛杉矶城市规划总监影响,对城市和空间很感兴趣。当看到我妻子每天对着电脑工作八小时,我就想,如果能改变这个人们每天都要待的 「空间」,那会非常有意义。当然,我们团队里其他人可能会从安全等别的角度感受到野心。
另外,这也和我一个比较重要的经历有关。20 岁时,我在纽约一个活动上认识了联合创始人 Hursh Agrawal。当时大家普遍觉得纽约不太适合创业,应该去旧金山。但很幸运,我通过人脉认识了 Twitter 的联合创始人 Evan Williams 和 Jason Goldman 。他们愿意投资我们,还邀请我们去旧金山,在他们办公室工作。
主持人:Twitter 的所有联合创始人后来都被 Twitter 解雇了?这对创始人来说挺不友好的,感觉有点奇怪。
Josh Miller:那会儿公司情况很不稳定,但我特别感谢这些社交媒体界的 「教父们」,我们才能够在旧金山创立公司。刚到旧金山,我满怀希望地给 Evan 讲我们的计划,结果他说: 「Josh,我老实跟你说,没人知道正确答案,那些成功的人也都是在摸索,运气占很大一部分。」
这句话让我挺失望的,毕竟大老远跑来,本以为他们会特别有主意。但恰恰是这句话,对我后来的职业选择和看世界的方式影响特别大 —— 我意识到,其实大家都是在边走边看,随机应变。这也成了我们做事情的一个基础逻辑:面对未知,我们到底怎么往前走?这一直是工作的核心。
主持人:你们设计浏览器产品的初衷是作为用户和互联网的交互界面,而且它还决定了会展示什么内容,那怎么去建立和维护跟用户之间的信任呢?这是你们特别关注的一点吗?
Josh Miller:我们刚开始创办公司的时候,回看科技行业过去的十年,我们的一个很大愿景是想打造一台全新的“电脑”,我们抱持着一些很深刻的理念来做这件事。我这辈子大部分时间都讨厌大多数科技公司,也不信任它们。而我们不过是一群默默无闻的人,凭什么让用户把所有东西都交给我们呢?我们认为,科技公司很难只靠嘴上说说就改变别人的看法。而如果朋友问我有没有靠谱的科技公司,我会根据我认识的人来判断和回答。
现在很多人通过 YouTube 视频、发推文或其他途径了解我们公司,这些内容的出发点并不是为了营销,更多是为了建立信任。我们的想法是,如果你要信任我们,你就得先了解我们是什么样的人。因为我们会做很多事,你得尽可能多地看到和接触我们,不一定需要所有人,但接触的人越多越好。通过产品,我们能不能真实地展现出我们是谁?用户能不能通过产品了解我们,然后建立信任?这样一来,就算以后我们遇到很麻烦的问题,用户可能会想,‘虽然这件事不太好,但我喜欢这帮人,我信任他们,我知道他们的价值观。’
在推出第二款产品的时候,过程很艰难,我们希望还能沿用做 Arc 浏览器时建立信任的那一套,就是在产品还没完全成熟的时候,就展现出我们不完美的样子,比如在过渡期做播客,及时地把情况公开。可能五年前有效的方法,现在不一定管用了,但这是我们一直以来的一个思路。另外,就像 AI 离不开背后的人一样,现在科技在我们文化里的重要性,无论好坏,都比以前任何时候都高,特别是一些科技圈的人物,经常会出现在新闻里。当我们自己在很多方面都屡屡碰到挫折的时候,该怎么去建立信任?这确实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问题。
(文:Founder Park)